余不敏自承。
圣恩简兹监副,日有兢兢,虑臣职难称,盖以历之为道。体精而用,弘非圣莫作,百贤莫述。克择家不解其奥猥,以管窥之见争门各户,举一废百,甚者凶煞概置勿论,专取吉神制化。夫天道有吉凶,如人心之有理欲也,从理者必绝乎欲,趋吉者必避乎凶。今以吉而制凶,是仍吉凶互用也,必吉凶互用而后为奇,亦必理欲交乘而后为圣乎!此即制之而胜,已为古人之所必诛。况制之不胜,则是以无所忌惮而自取灭亡也!岂不殆哉?余于地理一书,业既修而行世。他如璇玑、现衡、历象、日月星辰、九河五岳诸书较论颇详,犹虑邪说未能书息。彼山林之士,必将有实获,我心可肩羽翼之。
寄者闻岭南有子性陈君,善用诸家其所论断,悉依古初作历之旨。为心焉之,奈道里阻,长思莫能致。壬戌秋思化汪子,从泰西﨨民毕公来。
京师谒余于署余询之日,子从粤来,必知粤事。子性陈君亦尝物色其人乎?汪子日是翁原钦天监吏值鼎革隐于诸生,以道中人言道中事,宜其亲切而著明也。若论世谊则彼仕胜国会与先祖君美公为同朝台为诸生,又出于番禺县令汉狮叔祖之门,师弟相得甚深,吾故执通家子礼事之。临别多所赠言,今请以质先生,因示以袖中所携诗歌,温柔敦厚不愧风人,余沉吟久之。汪子日未也,复出藏书一帙,日是子翁命吾呈政先生者,余闻言而喜,盥手而受。每于瞻云望气之暇,焚香披阅,倏分缕析了如指掌,为之悠然神往,性情丰采,若或见之固知。书名日藏,非求问世独是。
今天子,重历学访遗书异时。临轩谘求,余将举是编以对。陈君虽欲终老,名山为一家言,不可得矣。藏云乎哉!
时:康熙岁次丙寅日缠寿星之次。
奉政 大夫欽天監左監副加二級年家眷,待生泰衢頓首拜题。
训序
公家训
子少事章句,渔鼠百家穷年乞石而艰于一第,无所发泄退而游心。历学谬为海内,见推,今老矣。夫土达而在上,则行其道,以经世,而事在立功;穷而在下,则守其道,以藏身,而事在立言。予读孙孟书,尊孔孟教,修辞明道未暇也,星历所掌特一艺耳,又非所以,行世徒为子孙训耳。其于立言曷当焉,独计星历虽云数学,而究其实,贯乎三才,经天纬地纪人,毕寓于此。自太挠始作甲子,后世因之掌以天官事,关王制谁敢自作聪明创为奇说,尔者人心不吉,动非。选型天符、天星奇门、玉环、炉传斗首、四大利星分开角户,举一废百,累朝历法几为晦蚀,窈忧之。为取古初作历之旨,合诸历代相传之正,参以已见,衷以诸家编成一帙名曰《陈氏藏书》。书而日藏,止以明一家言,非敢以问世也。夫匹夫无罪,自用专者其罪尔,子孙什袭藏之。若夫登诸梨枣,授诸坊人,播诸海内,非惟于力不足抑,且于分非宜大非予志也,诫尔子孙敬听子言。
时:康熙二十三年岁次甲子春玉吉旦祉田陈应选。
子性甫自言于奎壁堂中
《陈子性藏书集》
克择之道专为造福,匪细故也。一要资禀灵通,二要博览群书,三要知历法源流,四要明星辰奥理,五要考正差化,六要辨明正错,七要明彻轻重,八要造经练熟,九要潜心细订,十要举笔公直。近见各家纷出,自擅专门,不遵中正,互相诡遇,甚至执一偏之见,区区按图而索骥。嗟乎!俗学之淆乱也,有如斯夫,余乌得不辨,盖克择之法多门,有天符者、有天星者、有奇门者、有太极者、有六壬者、有律吕雷霆者、有四大利星者、有金精鏊极者、有炉传斗首者、有玉环斗首者,例虽不一,总要至当,不易者为可宗,若徒用天符、天星、奇门、炉传、玉环斗首,四大利星、雷霆、律吕、五运六气、金精、六壬、弓宫等例,概置诸家中之三杀、阴府、消灭及天星、地曜、天地官符、皇天炙退、克山龙运,诸凶于不问,是犹顾藩蓠之犬,而忘当前之虎。欲求有利而无害也,得乎,虽日柱中取太阳、太阴、尊帝、捉杀、禄马、贵人、三白、九紫、以制化、要之三杀、阴府、消灭、天星、地曜、官符、浮天、罗喉诸凶乃最暴难制者,主人福厚或可转移,稍有不敌,灭祸立现矣。襄予会作钦天监吏,历法精详,推验有素。遂见之于海内,凡择吉课,总以监历诸家为主,参以斗首星、六壬、吊宫诸例则亦因时运用而已矣,凡五十条论:
一、论五行。
以正五行论龙脉、论山头、论气运、论天星地曜,以变山三合五行论补山,以洪范五行遁山运。如专论崩天太岁,不顾洪范克山运者非;专以变山三合五行论天星地曜,是舍本而从未者固非;而用正五行论克山运者尤非。如专论奇门斗道及天符,不顾诸家凶杀者非;专论三星四大利不顾诸家五行,又背监历,徒用制杀者更非。
二、论太岁可坐不可向,三杀可向不可坐,亦惟合得三位尊俱与走马六壬,方可向杀。如不合山合马,架云可向杀者非;有云吊太阳到山,坐杀向杀俱不忌者尤非;又云太岁坐向俱忌者亦非。
三、论皇天炙退乃三合死位是也,忌坐不忌向。亦惟合穷马帝星不犯、紧辟凶杀,年不坐退、而月日时方可向退,如年坐退,当取三合结局补旺山家,方可坐葬。如年既坐退、而月日时又向退者非;今行家天干混兼为炙退者非;又有架云不忌者尤非。
四、论阴府。惟傍阴府单用一字不忌,正阴府一字不可犯。如犯正阴府,要制伏休囚,方能转凶为吉。谓合元辰、武财生旺阴府作福者非。
五、论浮天空亡、巡山罗喉,太岁三者占向最凶,不能制化。谓有制化不忌者非。
六、论巡山罗喉是无头火星,占向造葬俱忌。此火星与日脚火星不同,谓巡山罗喉火星不忌,安葬者非。
七、论年方:天地官符、穿山罗喉,山家困龙、天禁朱雀、山家刀砧、白虎、阴中太岁、支神、退马、前六害、都天太岁、金神、七杀、翕毛、禁回、八山头、白消索、年头空亡等杀吉星能压过,得穷马、太极年月大利,造葬可用。如一概云忌者非。
八、论月家天官符坐向方,三者俱忌。地官符忌坐,不忌向及忌修方。至于大月建、小儿杀、打头火、飞天独火、月游火、巡山火、罗天退及都天、戊已杀、隐伏、血刃、山家朱雀、游都,乃止忌修方。如出火、倒堂、附造与白地开山,葬坟不忌,架云俱忌者非。
九、论大月建、小儿杀,打头火,亦如六甲、胎神之类,每月旋古、八方及中宫,盖有中宫,然后有八方。中宫者,屋杓滴水之内是也,八方者屋杓滴水之外是也,若出火、拆卸、附造与白地开山葬坟,何有中宫?何有方位?惟修香火,堂内方论中宫及论方位耳。通书注明修方二字,今庸师执泥,错过良期者非。
十、论二十八宿诗断乃穷自演禽而来,前人释义不详,后人遂执以定吉凶,致搜良辰翻行差遇。殊不知二十八宿,周流于四时,躔行六甲,各有所属,而四季之用,各有所宜。如凶宿属木,春凶,则秋吉;属火,冬吉,则夏凶。安得泥诗断,而架言犯吉凶也?此无师不传之学,妄载,以惑人耳。洪悟尔知其失而削去,自洪天与又复捕入,无怪乎不知者之泉也。至于金符经一说,甚不近理,昔杨公为王丞相迁祖坟,会公为邻人安葬,皆不合二十八宿金符经,俱致吉福,如执泥者非。
十一、论未来:历日旺与流年通书,日脚事宜往往不合,岂无故哉?良由:月游凶星凑值此日,故此有而版无,宜忌不相符耳。如正月丙子之宜嫁娶,遇往亡及四离、四绝等,或周堂值,夫值妇则不载;又如正月癸酉日之宜安葬,遇房虚、昴星、四宿及月忌、晦日则不载。如此类是也,每见世俗不明,不看新通书,往往执旧刻,未来日旺,以自用者非。
十二、论五音、三斗火:通书所载,以五音姓氏遁之,遇午火为天火酉,入赘或抚养义子者,用何姓音有抚食血抱?不知姓氏何所据焉?其午宫乃为火,而辰中戊土、癸水、乙木,酉为辛金,是何地火、人火乎?盖考史载,黄帝时不遇姬姜数姓,及后因地而姓、因赐而姓、因继人而姓、因避难而改姓,将何稽其原乎?如造葬以五姓属音取年月论吉凶者非。
十三、论五音:祖坟汶道杀,正月犯辛杀、八人六月犯癸杀、七人九月犯庚、十月犯壬,俱杀人。考之月杀俱无干,犯何正月忌辛,而六月忌癸耶?又论雌雄殓鬼、殃杀或出某方杀六七人,某月回家杀某人,盖因一人之死而杀数人之多,则数人之歹又杀数人不几绝灭乎?不经之甚理,宜削去。
十四、论六壬运白:如申子辰人既以寅卯辰年合,例由又为死运巳酉;丑人既以戌亥子年又为例由又为死运;寅午戌人既以未申酉年为例由又为死运,理宜削去。按天机歌曰:天机妙诀直千金,不论行年姓与音。先贤立法开首,便教人不拘于年命,今俗师开口便谓某年生不合例由、某年生不合生运,是与古人大谬也。不知六壬、紫白多门彼吉而此凶,将何所据?甚至有正冲、傍冲、天元、地元、人元、刃雷以一命而有数软(杀)之忌,又有阳的杀、阴的杀、年月的杀,身呈定命,命龙、人土、本命官符以一命而有数方之占果,何日而无妨,何方而得空乎?如专论王运而蹉遇吉期者非。